竹惑

守候

弗莱。

——

ps：始于2017.8.12，大概是一个双视角，跳跃性极大，ooc预警。

（一）

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，略带凉意的风卷起了发尾，莱杰罗侧头，视线落在不知何时已经飘起细密雨丝的窗外。身后脚步声逐渐接近，茶杯与桌面轻微碰撞声响起，随后身材高大的金发男人越过了桌子，将窗户掩好。

其实这种温度对贵族来说几乎相当于无，可莱杰罗还是沉默的接受了来自契约者的关怀。

“孩子们呢？”

“已经由拉尔和莱基斯送回去了。您不必担心，离开的时候他们带了雨伞。”弗兰克斯坦轻声回答，他总是能看穿莱杰罗的想法并且恰到好处地解决他心中的担忧。

莱杰罗嗯了一声端起茶杯，杯壁残余的几缕白汽袅袅攀上他的脸颊，他眨了眨眼，扇去睫尾上的湿气，低头轻呼浅抿一口，温度是意料之内的暖热，却不至于灼烫到无法下咽，连甜度也贴心的符合他的口味。

“弗兰克斯坦。”

“是，主人。”男人躬身，声音低沉又温柔。

莱杰罗想说点什么，但最终还是止住话语摇了摇头，并且再次低头品了口茶。

房间内的灯很明亮，紧闭的窗完美的隔绝了雨声。因为孩子们的离开，室内安静的过分。寂静到只能听见两人的平和呼吸随着时间流逝，逐渐交织相融的不分彼此。莱杰罗垂眼，随着暖热的液体从喉咙流淌至胸腹间，似乎有不知名的种子在他心中慢慢生根发芽。

（二）

窗外的光起初淡薄的很，很快被夜幕吞噬至一片漆黑，弗兰克斯坦泡了茶端出来，他的主人还是保持着他进入厨房前看到的姿势，端正地坐在沙发上。

走近了些，冷风夹杂着湿润气息迎面而来，弗兰克斯坦弯身将茶放到莱杰罗面前，再去关窗，站在窗前才发现，今日夜色沉的有些压抑，天空无星，月芒也浅的过分，远处的树影层层叠叠，纠缠成一团诡秘暗影，凭空生出几分阴冷。

弗兰克斯坦多看了几眼，心下对于当前情况暗暗提起几分疑惑与警惕，若有所思将窗关好拉严窗帘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，回到莱杰罗身侧安静守着他等待指令。

黑发的贵族唤了一声他的名字，弗兰克斯坦应了，莱杰罗却不再说话，他瞧着对方发顶随着摇头动作而轻微晃动的碎发，心下已知莱杰罗想问些什么。再次瞥了一眼窗户，弗兰克斯坦不曾开口，只是默默享受着当前的平静。

他不惧每一次的战斗，却格外珍惜与莱杰罗在一起的安宁时光。

（三）

战斗即将到来的消息来的不算晚，也并未出乎意料，只是敌我差距并不小，未来的兰德格勒家主未过成年礼，处于显而易见的迷茫期，当他有些别扭的找来时，莱杰罗并不觉得意外。

“ 莱基斯，你记住，一个人可以被毁灭，但绝不会被打败。”

“战斗磨砺的不仅有意志，还有灵魂。”

莱杰罗轻声开口，声音低的几乎揉碎在风中，弗兰克斯坦安静站在他的身边，与他并肩而立，一同眺望着远方。

黑夜已至。

（四）

弗兰克斯坦开始着手加快RK们的力量提高速度，经过开解已经脱离了迷茫的小孩跟着他一同看塔奥等人实验的情况，在看着隔离室几人凄惨模样时，有些犹豫的问出口。

“那个……暗魂焰枪？”

“力量是没有错的，错的是使用的人。”弗兰克斯坦淡淡开口，莱基斯抬头看他，他的面孔藏进了阴影中，表情晦暗的不甚分明。

弗兰克斯坦安静看着实验室里的几个人，当初他沉浸在实验中，暗魂焰枪是帮助他的那只手，人类很奇怪，他们反抗其他力量，哪怕并没有影响到自身也会被命名为威胁，于是他们拿同胞做代价，到了最后，麻木成了困扰的本身，渴望力量的劣根性把他们拴在无序的迷宫里。

纵使那只枪总是想要吞噬他，但暗魂焰枪是他的伙伴，他从不曾质疑这一点。

“那……莱杰罗大人？”

弗兰克斯坦低低的一笑，却不说话，他是被神救赎的人，在他沉沦进黑暗，孤独的徘徊时，他的光明出现了，就如同荒漠生出绿洲，枯枝长出嫩芽，雪峰透过日光，他的信仰，他抓住了，并且再也不曾放手。

（五）

记不清是第几次交锋又歇战，其他人早已精疲力尽的睡去，莱杰罗依旧坐在黑暗的客厅，平静地翻起弗兰克斯坦为他准备的书。

身体情况已经差到无法慢慢休养的地步，眼前字迹在晃动，莱杰罗抬眼，恍惚瞧见身边出现了贵族家主熟悉的身影，如同千年前那漫长的时光，再接下来，猩红的花朵开放在他们躯体之上，人影慢慢消散，最后他还是孤零零的坐在原地，无人前来。

莱杰罗抿唇压住了喉间闷咳，血腥味在嘴里恣意蔓延最后被他面无表情的吞咽回去，视线在窗外流连一阵，扣着书脊的手指缓缓收紧，他安静的垂眸。

不见天明。

（六）

——弗兰克斯坦。

一声呼唤遥遥传来，逐渐弱化成烟虚无缥缈无法捕捉，血色像波浪一般，在这片空间徐徐荡开，最后，整个世界归于肃穆的漆黑与冗长的静寂。

弗兰克斯坦不知自己在这片空寂黑暗的地方待了多久，直到最后，潮水般的疲乏蜂拥而来，主宰了他的神经，意识更深地沉沦，却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地烙印进心底。

（七）

“主人。”

弗兰克斯坦倾身，手环过莱杰罗的腰背，将他轻轻拥入怀中，双臂缓缓收紧，逐渐身躯相贴，彼此的温度浸过衣衫，透过肌肤，钻进血肉，烙进骨骼。

莱杰罗任由契约者抱着，弗兰克斯坦比他要略高些，又勤加锻炼，看着消瘦其实身形结实，抱着他的时候已经可以将他尽数搂在怀里。

不同于他使用暗魂焰枪时气蕴尽是怨与恨，相反的，人类的体温比他的略高，温温暖暖，莱杰罗很喜欢这种感觉，他喜欢清风，喜欢流云，喜欢苍松，同样，他也喜欢阳光，甚至可以说他偏爱太阳，而弗兰克斯坦身上，有光的味道。

他缓缓抬臂轻轻拍了拍人类的脊背，掌心覆上去仿若回应对方的拥抱一般温情而包容，莱杰罗微微抬眸，唇角勾起浅的几乎难以被辨认的弧度，清冷嗓音突破了空气介质传递到契约者的耳边。

“弗兰克斯坦，谢谢你。”

（八）

他需要一个拥抱。

当看到莱杰罗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时，弗兰克斯坦心中突兀生出这样一个念头，他为这个想法而感到荒诞，但又始终挥之不去，莱杰罗垂着眼，经过近段时间的战斗，他的身体情况更糟糕了，整个人脸色都透着憔悴，弗兰克斯坦迟疑了一下，最终在莱杰罗起身时走上前去。

以人类的方式。将人环进自己怀抱时他轻轻的在心中道了一句，随后他感觉到对方的手拍了拍自己脊背，动作有些生疏，却是极认真的。弗兰克斯坦一怔，随后手臂收的更紧，他低声。

“不，主人……应该说感谢的，是我。”

（九）

“贵族的存在从来都不止是支配弱小。”

“是守护。”

莱杰罗摇了摇头，面对远处已然走进歪路的人，罕见的开口回应，无论最终的结局是否会以他的永眠落下帷幕，路是坎坷还是险陡，身为noblesse，这是他的责任，也是他存在的意义，他只能向前走，从不回头。

慢慢抬起手，莱杰罗眸中开始透出浅淡红芒，这时候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腕，指尖分明还犹带夜晚的凉意，掌心却温暖的仿若能灼伤肌理，力度轻柔却又无比坚定。莱杰罗侧目，看见金发的契约者微笑着上前，挺拔身形从他身边踏过，随后将他护在身后。

他突然发觉，在漫长的沉睡中，固然有许多变化，罗迪的永眠，家主们的离远，世界的变迁……这些他无力阻止，但其实也有一直都没变的东西，譬如弗兰克斯坦的爱，从千年前至现在，始终如一。

莱杰罗注视着弗兰克斯坦的背影，对方肩头披散的那抹耀目的金闯入视线。眸光微微闪烁，他突然发现，天边有细细碎碎的光，拽着迟迟而来的耀日，从云层间透进来了。

（十）

弗兰克斯坦凝视着面前身影，将他的主人牢牢印在瞳孔里，他看见莱杰罗黑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，身形被初日笼罩，整个人仿佛走进了太阳里。

宛若神祗。

不，他就是神祗。千年之前签订契约，他说了什么……啊，他叫了他“Master”，那时候，他在心底悄悄的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永不违背的诺言，他说，我用生命起誓，此生只追随您一人。

弗兰克斯坦上前，就像之前的无数次做过的一样，将莱杰罗护在身后，那短暂的触碰中，他能主宰的，不过是落在自己掌心的他的手腕而已，却是意外的满足。

冷眼看着远处敌人，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。恶魔？他不在乎。弗兰克斯坦在心底苦笑，无论他的力量成长到多么强大，却始终有一个弱点，回想起曾经梦中那个念头，他悄悄侧头，视线落及身旁人，眸底的波涛汹涌转瞬化为温柔，莱杰罗不知道也没有关系。

他轻叹一声，这是他的整个世界啊，他怎么舍得，让他的主人一个人。

（十一）

这场决战，来的仓促，走的草率，却代表了一切的终结。当结局落幕时，已经出了太阳。莱杰罗站在楼层的最高点向下眺望，弗兰克斯坦依旧守候在身侧。

他走过清晨阳光傍晚云霞，走过山走过海，走过岁月走过沧桑，如今千年过去了，他一如既往陪在他的身旁，眉眼如初，岁月如故。

莱杰罗回忆起，弗兰克斯坦曾问过他，为什么不离开城堡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，而他回答说已经足够了。莱杰罗侧头，金发的男人就站在他身边，阳光披在他身上，眼里藏着整片海洋。他微微扬起唇角，暖意瞬间从心底绽放，人类口中所说的最美的风景，他见到了。

无需其他，当他静静注视着弗兰克斯坦时，莱杰罗就已经看到了最美的风景。譬如，人类口中所说过的——碧色的无垠天空，盛夏的炽热阳光，还有，波澜壮阔的广袤海洋。

（十二）

弗兰克斯坦侧头用眼神警告了想要过来说什么的人，看着他们知趣的退下去，这才满意地转过头。

“弗兰克斯坦。”

“主人？”

“今天，天气很好。”

弗兰克斯坦愣了一下，随后温柔地笑起来，“是的，我的主人。”

莱杰罗不再说话，而弗兰克斯坦静静看着他，眉梢眼角蕴着融融笑意。

纵然经历了许多磨难，可是到了最后，他还是回到了他身边。还记得初见之时，他站在长廊里，遥遥凝视着莱杰罗的眼睛。 

隔着千山万水，看见命运。

END

一点碎碎念。

莱杰罗要说什么我想了很久，后来想了想还是借“I love you-今晚月色很美”的意思，引申写出“今天天气很好”。原来我想这种比较符合莱杰罗的风格，但是后来发现，他虽然对生活很多东西都不懂，但是他的眼睛往往可以直接的看到情感最本质的地方，并不会别扭隐藏。而上面那句话，也并不含蓄，而是含蓄的反面，是一种很直白的表达。
“我很喜欢你，希望将自己看到的一切美好都与你分享。”
基于这种理解与分析，我最后选择了这句话。

有时候也会想，莱杰罗每次回来的时候，都会看见金发的人类微笑着站在门口迎接他，就和千年前洛凯道尼阿一模一样。莱杰罗看着弗兰克斯坦，他会不会想，弗兰克斯坦将他视为拯救他的那个天堂，可是弗兰克斯坦不知道的是，在莱杰罗在注视着他的那一眼时，也仿佛看到了太阳，让他在被锢于城堡的无数岁月里，第一次知道，什么是海洋与光。
觉得他们两个是彼此陪伴彼此拯救的吧，莱固然救了理事长，可理事长处处贴心的陪伴又何尝不是在拯救孤独的他呢。
不仅理事长庆幸千年前能遇到莱，我相信莱也会很感谢他们的相遇的。

千年来的拯救陪伴等候守护，这份爱，已经堪破了时间和生死，他们对此缄默不宣，却又彼此心知肚明。